杂院闲谈（十五）

饭盒盗酒

酒厂职工有损公肥私者，惯于盗酒。每日清晨携两大铝制饭盒上班，午饭后洗净饭盒，取瓶装二两白酒八瓶，分匿于两饭盒内，带出厂来。以此“蚂蚁搬家”术，其妻竟能开小店鬻酒，亦足称奇。

另有知情人言，酒厂有青工喝“晨酒”：工服内装五香花生米一把，至白酒流水线作业时，取酒自饮，以花生米佐之，此为早餐一顿。窃以为，青工自饮，虽属不端，亦可证此为纯粮酿酒，而非酒精勾兑之物，定是良心酒厂。设若自产不敢自用，则其中机巧之术，必不足为外人道也。

墨色多端

墨分五色，古今善用墨者，代有才人。余所识京城书画家中，用墨异于他人者颇有几位。在京西友谊宾馆，米南阳先生曾语余，墨中可加高度白酒，如二锅头者，用来作书，墨色黑亮不发乌，且历久弥新。韩公美林画生灵万象，珊珊可爱，栩栩如生，其毛绒质感何以呈现？尝于通州梨园韩美林艺术馆，美林先生自解其妙：淡墨中兑茶水使然。“刀马篆”创始人、中国印信博物馆馆长李公新永，喜用宿墨。李公书房内，经年宿墨飘酸，气味浓郁。以是遥想，古时谓文人有酸腐气，或闻不惯宿墨者，亦未可知。

主持文事

做主持人难，须随机应变，控场力强。主持文化活动，难上加难，还须博学多才，底蕴深厚。近来出席数次书法展开幕式，主持先生多有“露怯”者。一次，西单民族文化宫举办某公书法展，特邀电视台某著名男主持人担纲。此人声音磁性悦耳，电视上常主持知识节目，是日主持，亦驾轻就熟。不料活动将结束，此公忽然语众人，自作贺诗一首，愿当场诵读。嘉宾洗耳倾听。谁知此公声情并茂念出四句七言诗，词句可谓“横躺竖卧”，唯有寥寥掌声作礼节性回应。斯时，余想起昔日相声老艺人常吟“定场诗”：湛湛青天不可欺，张飞喝断当阳桥。虽然不是好买卖，一日夫妻百日恩。

又一次，某艺术馆举办书画展开幕式。某特邀主持莅临。此公刻意将发音位置后置，话筒音量推至最大，亢奋无比，如主持集体婚礼。“今天天气晴朗，今天惠风和畅，我们意气风发，我们斗志昂扬……”此公慷慨激昂吼声不绝。及至介绍来宾，多有生僻字停顿处，足见其事先未做功课。至欢迎西泠印社嘉宾上台致辞时，主持人道：“请西冷印社嘉宾上台致辞！”嘉宾上台后，此公复追问一句：“是西冷印社吧？”嘉宾尴尬答道：“鄙社是西泠印社。”

尝闻启功先生轶事。先生会上发言提及“西泠印社”，旁有某官长善意提醒：“是西冷呀！”启功先生应声道：“你冷，我不冷。”不想这等趣事，余亦“有幸”恭逢。

来源：北京晚报·五色土

作者: 周家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