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一睁眼，跳河？林薇呛了口带着土腥味的河水时，
脑子里还卡着上一秒的画面——抗洪现场的冲锋舟翻了，她攥着刚抢出来的采访本，
被浪头拍得眼冒金星。再睁眼，不是医院的白床单，是扎得皮肤疼的粗布褂子，
眼前是浑浊的河沿，身后还站着个把镰刀别在腰上的后生。“苏知青，
要死别往咱月牙河跳成不？”后生嗓子跟磨了沙似的，“昨儿刚捞上条二斤的鲤鱼，
别污了水。”林薇懵了。苏知青？月牙河？她是市报记者林薇，不是什么知青。
可脑子里突然涌进一堆不属于她的记忆——苏曼，北京来的娇**，下乡三个月，
除了哭就是闹，今儿因为食堂窝窝头掉了块碴，就跑来河边“寻短见”。
合着她这是……穿越了？穿到了1980年，穿成了这个声名狼藉的苏曼？没等她消化完，
后腰被人推了一把，是同知青点的王红，一脸嫌恶：“苏曼你别装了！赶紧回去，
队长说了再偷懒扣你工分！”林薇本就晕，被推得踉跄着往河边扑，眼看要再掉进去，
手腕突然被攥住了。是那镰刀后生。他手糙得像老树皮，劲却大，一把把她拽回岸上。
林薇撞进他怀里，闻见股皂角混着麦秸秆的味儿，抬头撞进双黑沉沉的眼。
这后生长得是真周正，浓眉高鼻梁，就是脸绷得像块冻硬的窝窝头，
眼神里全是“麻烦”二字。记忆里有他——顾长风，村里的民兵队长，出了名的“铁疙瘩”，
最看不惯苏曼这种娇气包，上回苏曼嫌挑水累摔了桶，就是他黑着脸帮着把水挑回知青点，
全程没给一个好脸色。“站直了。”顾长风松开手，后退半步，语气冷得像河风，
“月牙河的水没你金贵，别折腾。”林薇抹了把脸上的水珠，没像原主那样哭哭啼啼，
反而盯着顾长风腰上的镰刀看了眼——刃口磨得发亮，却沾着点新鲜的泥。
她记者的职业病犯了，顺嘴就问：“你刚在割麦？东边那片？”顾长风愣了下，
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。王红也奇了：“你问这干啥？”“看泥印子。”林薇指了指他裤脚，
“东边麦地是沙壤土，沾的泥是浅黄的，西边是黏土，深褐。你裤脚泥是浅黄，
刚从东边回来。”顾长风低头看了眼自己裤脚，又抬眼看向林薇，眼神里多了点诧异。
这苏知青今儿……好像有点不对劲？以前除了“累死了”“好脏啊”，她哪会注意这些？
林薇没管他怎么想，揉了揉发懵的脑袋：“我不跳了，回去。”她转身就往村里走，
步子不算稳，但背挺得直。顾长风看着她的背影，眉头皱了皱——刚才她抬头时，
眼睛亮得很，不像要寻死的样，倒像……像他姐托人从县城捎来的那本《大众电影》封面，
透着股精神气。“长风哥，她肯定又装呢！”王红撇嘴，“等会儿到了知青点还得闹。
”顾长风没说话，攥了攥手里的镰刀，跟着往回走。他倒要看看，
这苏知青今儿要作什么新妖。第二章窝窝头与“采访”知青点的土坯房漏着风，
林薇一进门就被呛得打了个喷嚏。灶台上摆着几个硬邦邦的窝窝头，
旁边是碗飘着油星的白菜汤——这就是今天的午饭。原主苏曼宁肯饿肚子也不吃，
林薇却饿得眼冒金星，拿起个窝窝头就往嘴里塞。“哎哟！”她咬得太急，牙被硌了下，
低头一看，窝窝头里掺着沙子。同屋的李娟正缝补衣服，见了直乐：“苏曼，你今儿转性了？
居然吃窝窝头了？”林薇含着满嘴渣子，含糊道：“不吃……饿死了。”她咽下去，
又拿起筷子扒拉白菜汤，“这汤里的油，是队里分的菜籽油？”“可不是嘛，”李娟叹口气，
“队长心善，知道咱知青嘴馋，每月匀点油给食堂。也就你，以前还嫌这油有腥味。
”林薇没接话，默默喝汤。她得尽快适应，总不能真饿死。下午上工，是去晒谷场翻麦子。
林薇跟着众人到了地方，看着那堆得像小山似的麦垛犯愁——原主娇惯，从没干过这活，
她自己虽跑过外勤，也没干过农活啊。队长是个黑瘦的中年男人，姓赵，看她过来，
眉头皱了皱：“苏知青，能行吗？不行就去旁边歇着，别硬撑。”林薇刚想说“试试”，
就听顾长风在旁边凉凉地说：“赵队，让她试试吧，省得总觉得干活容易。
”林薇瞪了他一眼，撸起袖子：“谁说我不行？”她学着别人的样子，拿起木叉翻麦子。
可木叉沉得很，她使了半天劲，才翻起一小撮，还差点把自己带个趔趄。周围传来几声低笑，
王红更是嗤道：“我说什么来着，装样子呢。”林薇脸热，咬咬牙，正想再使劲，
木叉突然被人按住了。是顾长风。他没看她，只对着木叉比划：“手往这挪，腰别硬挺，
借巧劲。”他说着，握住她的手往木叉柄上方挪了挪，另一只手按在她后腰，轻轻一推，
“这样。”一股力道顺着他的手传过来，林薇跟着一使劲，木叉果然轻松地挑起一大捆麦子。
她愣了下，后腰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，烫得人慌。“谢……”她刚想说谢谢，
顾长风已经松了手，转身去翻自己那片，头也不回：“别耽误干活。
”林薇看着他宽厚的背影，心里有点复杂。这铁疙瘩，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。
她咬着牙跟着干，虽然慢，但没再偷懒。太阳落山时，她胳膊酸得抬不起来，
脸上沾了不少灰，活像只小花猫。收工的时候，赵队看着她翻的那片麦子，
难得夸了句：“苏知青今儿不错，算半个劳力了，给你记六分工。”六分工！
林薇眼睛亮了——一分工能换两分五厘钱，六分工就是一毛五，够买块糖了！她正乐呢，
顾长风从旁边经过，丢下一句：“六分工就乐成这样？明儿要是起不来，别指望有人叫你。
”林薇：“……”这人真是，好话不能好好说？晚上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，
林薇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她得想个办法，总不能一直靠挣工分过日子。她是记者，会写东西，
这年代有没有什么能发挥特长的地方？正琢磨着，窗外传来动静。她扒着窗缝一看，
是顾长风，正蹲在知青点门口的老槐树下，借着月光擦他那把镰刀。林薇脑子一抽，
披了件衣服就跑出去了。顾长风听见动静，抬头看见她，眉头又皱起来：“大半夜不睡觉，
又作什么？”“顾队长，我能采访你个问题不？”林薇跑到他面前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顾长风：“？”采访？这是啥新名词？他上下打量她一眼，
怀疑这知青是不是白天累傻了：“我没工夫跟你胡闹。”“不是胡闹！”林薇赶紧说，
“我就是想问问，咱村除了种麦子，还有啥特产不？比如山货？野果？
或者有没有啥手巧的人，会编筐子啥的？”她记得原主的记忆里，村后有座山，
好像有人去采蘑菇，但没听说往外卖。要是能把这些东西找到销路，不光她能挣钱，
村里也能添点收入啊。顾长风停了擦镰刀的手，盯着她看了半天。月光照在她脸上，
灰扑扑的，就剩俩眼睛亮得像星星。他沉默了会儿，突然说：“你想干啥？
”“搞点‘副业’啊！”林薇说得理所当然，“总不能光靠挣工分吧？”顾长风嗤笑一声，
站起身：“苏知青，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，净想些虚头巴脑的。山里的东西哪有那么好卖？
别到时候赔了，又来河边哭。”他说完，扛起镰刀就往村里走，没再回头。林薇站在原地，
看着他的背影，撇了撇嘴。不信拉倒！等她做成了，让你刮目相看！
第三章蘑菇风波与他的维护林薇说干就干。第二天一早，她揣了两个窝窝头，就往后山跑。
原主怕蛇虫，从没去过后山，林薇却仗着以前跑野外采访的经验，倒也不怵。
后山果然有不少好东西。松树下长着成片的香菇，石缝里还有几丛鲜嫩的木耳，
她找了个破篮子，捡得不亦乐乎。正捡着，突然听见“咔嚓”一声，林薇吓了一跳，
回头看见顾长风背着柴刀站在不远处，眉头拧得像麻花。“你怎么在这？”林薇纳闷。
“我不来，你是不是要把山给掀了？”顾长风走过来，看了眼她的篮子，
“采这些破蘑菇干啥？能当饭吃？”“怎么不能？”林薇拿起一朵香菇，“这叫香菇，
城里饭馆收呢！一斤能卖好几毛！”顾长风显然不信：“吹吧你就。”林薇懒得跟他争，
继续低头捡。顾长风却没走，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着，跟个门神似的。林薇捡了一上午，
篮子满了，正准备回去，突然听见山下有人喊：“苏曼！你个小偷！竟敢偷我家的蘑菇！
”是村里的刘婆子，叉着腰站在山坡下，一脸凶相。林薇懵了——这蘑菇长在野山里，
哪就成她家的了？刘婆子却不管，冲上来就抢她的篮子：“我早就看着这片蘑菇了，
等着我家娃放学来采，你倒好，先下手了！赶紧给我！
”林薇把篮子往身后一藏：“这是野山，谁先采着是谁的，凭啥说是你的？”“凭啥？
就凭我是老月牙河人！你个外来的知青，也敢跟我抢东西？
”刘婆子撒泼似的就往林薇身上扑。林薇哪见过这阵仗，往后躲了躲，差点摔下山坡。
就在这时，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。又是顾长风。他挡在林薇身前，
冷冷地看着刘婆子：“刘婶，说话讲良心。这后山的东西，啥时候成你家的了？
”刘婆子见是顾长风，气焰消了点，但还是嘴硬：“长风啊，你别被这狐狸精骗了！
她就是想偷东西！”“她采的是野生香菇，没占你家地，没动你家苗，怎么就叫偷？
”顾长风声音不高，却带着股子威严，“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，见着东西就说是自己的，
往后谁还敢来后山？”刘婆子被噎得说不出话，瞪着林薇，气呼呼地：“行！算我倒霉！
”骂骂咧咧地走了。林薇松了口气，看向顾长风：“谢了啊。”顾长风没看她，
目光落在她的篮子上，眉头皱了皱：“这些东西，你真能卖掉？”“肯定能！
”林薇拍着胸脯，“县城里有供销社，还有饭馆，我去问问。”顾长风沉默了会儿，
突然说：“我跟你去。”林薇愣了：“啊？”“县城远，你一个女知青不安全。
”顾长风说得硬邦邦，“我去给队里买农药，顺道。”林薇看着他别扭的样子，
突然觉得这铁疙瘩好像也没那么冷。她弯了弯眼：“成！那麻烦你了，顾队长！
”顾长风被她这一笑晃了下神。她眼睛弯起来像月牙，脸上还沾着点泥土，
却比城里来的那些画报上的姑娘还耐看。他不自然地别过脸：“走了。
”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，林薇提着沉甸甸的篮子，心里却热乎乎的。她有种预感，
在这个1980年的月牙河，她好像能活出点不一样的样子来。
而身边这个口硬心软的铁疙瘩，或许也不是她记忆里那个“讨厌鬼”。
第四章县城奇遇与他的动心去县城得坐驴车，晃悠了俩小时才到。林薇先去供销社问，
收购员看了看她的香菇，撇撇嘴：“这玩意儿不值钱，顶多给你一毛五一斤。
”林薇不乐意了：“这都是新鲜的，没虫没烂的，咋就值这点？”正吵着，
旁边有人搭话：“小姑娘，你这香菇卖不？我给你两毛五一斤。”林薇回头一看，
是个穿中山装的男人，看着像个干部。男人笑着说：“我是县招待所的，最近客人多，
正缺这鲜货呢。”林薇眼睛一亮，赶紧点头：“卖！”两斤多香菇，卖了五毛多，
林薇攥着钱，心里美滋滋的。顾长风在旁边看着，没说话，但眼神里少了点之前的怀疑。
从供销社出来，林薇想去买点糖，刚走到百货大楼门口，就看见王红跟个男知青在吵架。
那男知青攥着王红的布包，嘴里嚷嚷：“让你借我五块钱你不借，还想走？
”王红急得快哭了：“我真没钱！我妈刚寄来的十块钱，我得留着买粮票！”林薇见状，
刚想上前，顾长风已经先一步走过去了。他一把抓住那男知青的手腕，沉声说：“放手。
”那男知青回头看见顾长风，梗着脖子：“顾长风，这不关你的事！”“她是月牙河的知青，
就关我的事。”顾长风手上一使劲，那男知青“哎哟”一声，松开了手。
顾长风把布包递给王红，冷冷地看着那男知青：“再欺负人，下次就不是松手这么简单了。
”那男知青敢怒不敢言，瞪了王红一眼，灰溜溜地走了。王红接过布包，
红着眼圈对顾长风说了句“谢谢”，又看了看林薇，嘴唇动了动，没说出话，转身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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